那年,我去了香港 1993年,我受我所供职的公司老板所邀,和我的朋友兼同事杨力群,去了一次香港。 在得到旅行社通知,3月份即可到香港一游时,心情多少有点激动,毕竟是去“海外”嘛。 本来打算换些港币,有人笑话我们,香港现在人民币通用,用不着换港币。遂放心的拿着5000元人民币和一只大箱子上路了。箱子里空空荡荡,所有的空间都为香港留着。 旅行社通知我们所有人等一律在出发前一小时在广州什么码头集合。旅行的费用从那儿算起。提前一天我们乘飞机到了广州,抓紧时间和早已在此等候的一个合作伙伴玩了一天。第二天,大约30几号人齐聚码头,除了我和杨力群,全是老广和海南人。熟面孔竟然还有一个,我们公司对面银行的小洪。我们齐聚在导游的麾下,听着他讲述游港须知,等着他发给我们此行的船票。过关的时候,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准备装下香港的大箱子,居然被海关工作人员视为超大物品,需要缴纳港币100元,方可过关。天哪!我和同伴身无分文港币,这可怎么办哪?差点我就要扔下箱子走人了,忽然看见走在队伍里的小洪,顾不得矜持,大声向小洪索要了100元香港银子,才被准予出境。据说,这个码头是香港人的,所以,不收人民币。我一路骂着导游,把票给我们一发,影儿都不见了,害得我丢这个丑。 下来的行程都还顺利:上船,下船,乘坐驾驶员在右边的大巴车,又上船(游轮),吃饭,下船。昏头昏脑的做完这一切,才被安排在坐落在香港的一处酒店休息。想起一路的遭遇,我们赶紧给老板打电话,谁知号码没带。真是倒霉!还好酒店里有电话号码簿,在契尔不舍的翻找数小时后,终于找到了老板公司的电话,给值班的工作人员说明我们的现状及所住宾馆地址之后,才安心的准备洗漱、睡觉。那个宾馆是中旅的产业,条件还不错。只是让人不解的是服务员极少,而且全是五十岁左右的阿婆级人物。在游船上,我们看到的服务员也是四十岁以上的大叔级人物。这是和大陆的一个差别。一时让我们觉得很不习惯。 第二天,早早的吃完饭,旅行社的大巴车就拉着我们上了山顶,看了利剑似的插入香港的中银大厦,沿途还经过了跑马场、山顶的富人区和山下的穷人区,在根本不如海南亚龙湾的海边小憩时,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干净,海滩上有许多垃圾箱,没有一个游人将垃圾随手乱扔,即使是大陆来的游客,受其他游人的感召,也会自觉地将垃圾放入该放的地方。这一点,到现在我们大陆上仍然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刚一发车,导游向我们介绍一个站在他旁边的男孩,告诉我们,他是专门为我们拍照的。到了山顶,我们这些没拿照相机的游客纷纷排队让他拍照,在海边他还为我们全团老少拍了合影。当时我们还没有随团旅游的经验,以为这是旅行社安排的随游奉送项目,挺高兴的。还没到海洋公园,男孩就下了车,说是要去洗照片。在车上,导游用生涩的国语向我们讲了一会儿话,看到车里大多数都是老广和海南人时,放弃了国语,使用起得心应手的鸟语和满车游客沟通。这可苦了我们两个大陆仔,抗议了半天,收效甚微,干脆不再听他的鸟语了。到了海洋公园,导游领我们进园后又开始讲注意事项,我们只听他“嘎末,嘎末”的,不知讲的什么,问了集合时间、地点后就径自在公园乱转起来。在参观了蝴蝶、观赏鱼后,我和杨力群坐上了过山缆车,没走几步,她就大喊“我不坐了,我要下来!”原来,她恐高,在这么高的地方只能静静的背对窗外,我看着缆车下的深渊,对她说:“行,你下去吧!”看着依次行进的缆车,她绝望的低下头去。我可美美地看了一回香港风景,并把看到的对杨力群细细讲述,在这里可以明显地看出,香港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真正的风水宝地!怪不得香港经济这么发达,原来,这里的风水好呀!走下过山缆车好一会儿,杨力群才缓过气来。逛了一天,这时候我们又渴又饿,到一个销售饮料点心的商店买水,人家坚决不收人民币,真是狼狈死了!从山上下来,我们特意乘坐了据说是世界最长的人行扶梯,感受了《科学家谈21世纪》里幻想的出门站着就走的路。由于听不懂导游的话,错过了海豚表演,只在海底世界里看了看各种海洋生物,赞叹人类的伟大和残忍!海洋公园就在我们充满惊叹,遗憾,又渴又饿的状态下,走出了我们的视线。 晚上,公司董事长和另一位老板来到我们房间,我们向他们诉说了这两天由于没有港币所造成的种种不便。董事长掏出钱包,给我们一人发了5000港币,让我们用这钱给家里人和自己买点东西带回去。当时我们的月薪只有600元,这笔钱当然笑纳了。由于董事长第二天还要去日本,陪我们游香港的任务自然落在我们的财务监督伍老板身上。送走了两个老板,我们两个在床上笑成一团:“有这笔钱垫底,在香港可以花钱了!” 第三天一早,吃过早点,伍老板来酒店接我们(我们办的是香港七日游,旅行社只管两天,第三天由担保人把游客接出去,自由活动)。昨天那个照相的男孩也拿着照片来找我们,每人照了三张像,加上集体照,要了我们100多块人民币,这时我们才发现上当了。 我们乘坐的大巴经过海底隧道,来到香港的商业中心——九龙。在这里才感受到真正香港的气息。董事长本来准备让我们住在他家,可以吃得很好,他们家有个菲佣做菜的手艺很好。我们坚决不去,怕不自由。伍老板带着我们走了好几个宾馆,均告客满,最后来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宾馆,名字我现在还记得“明爱白英奇”,听名字就知道,这里原是基督教会的产业。前台服务员是个四十上下的女士,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听就是大陆过来的。行李员把行李和我们一起带到我们的房间,老板随手给了十元小费,并告诉我们,人家替你拿行李如果不给小费会被人笑话的。一进门,顿时大感失望,和我们前一天在香港住的房子没法比,简直连我们大陆一般的招待所都不如,两张床还有一张是坏的,一台老旧的窗式空调,发出巨大的轰鸣。费用却高得离谱——545元港币。我们在香港住的星级宾馆才300多元。深圳的香格里拉也不过500多块一天,真是宰人!由于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只好勉强住下。在宾馆的第一晚,由于语言沟通问题,就闹了大笑话,香港宾馆都没有楼层服务员,不管干什么都需要打电话到总台。客房没有准备开水,这让我们很不习惯,于是打电话叫总台给我们送壶开水,她那里直问“男的女的?”我回答女的,一会儿,一个服务员大妈敲开我们的门,送来了一壶水,我赶紧倒进放了茶叶的杯子里,结果,是凉水。气得我又给总台打电话,责问他们为什么给我送凉水,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她竟然说,你不是说是女的嘛,我当时实在不明白,开水和男女有什么关系?后来才明白,他们宾馆除了前台那位负责登记的女士外,无一人会说国语,居然把凉热当成了男女。 由于没有旅行团的束缚,我们得以近距离的观察香港。来到香港,没有想象中的惊奇,它的热带风光比起海南来毕竟差一点。但是大街上疾驰而过的各种汽车,街上匆匆行走的香港人,还是让我看到了快节奏的生活。在高楼林立的九龙街头,我真实的体会到压抑的含义,在海南盖房子,讲究什么容积率、密度,可是这里,小小一块地方,竟然可以盖起一幢几十层的高楼,看起来很滑稽。走在九龙的街上,基本不用打伞,林立的高楼挡住了直射的太阳光。怪不得同样身处亚热带的香港人皮肤比广东人白多了。走在九龙大街上,我一直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几天的生活,开始有伍老板安排,他带着我们到著名的周大福买了金货,据他说,香港人都是在这家店买东西,这是香港最老的金店。在九龙的大街上,我们看到几乎每家店铺门口都有一个牌子“欢迎使用人民币!”因为大陆游客的购买力是任何地方也比不上的。放弃了大陆游客,就是放弃了赚钱的机会。离香港回归只有几年的功夫了,九龙街头,经常会有漂亮的印度男孩发送各种训练班广告,最多的是国语班。长期使用英语和粤语的香港人,开始发现国语的重要性。可是,我住的宾馆竟连一份中文的地图都没有,拿着英文地图,我让伍老板标出了我们的位置,以免走丢。他又带我们在一家店里买了一架照相机,比国内便宜好几百块呢。我们在到香港的第四天才拥有了自己的相机。 伍老板还领我们坐双层大巴去了香港最不发达的地区——元朗。汽车行走在平坦的山道上,渐渐地把繁华抛在后边,路上经过风景优美的香港大学和香港文理学院,不禁羡慕起在这里读书和教书的香港人,能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地方学习和工作,这得有多大的造化呀!元朗快到了,路边开始出现一个个堆着大量废旧汽车的地方,在香港的武打片里,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元朗没什么逛的,只不过那里有一家著名的制做老婆饼的饼店,香港人想吃老婆饼会驱车数十里到元朗购买,伍老板给我们买了刚出炉的老婆饼,我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好极了!杨力群不吃零食,这包美味自然由我一个人独享了。在元朗我们还看到了在香港、九龙看不见的自行车。元朗的荒凉、落后和香港九龙形成强烈的反差。不过时隔十多年,精明的香港商人,是不会忘记这块未开发的地界的。估计,当年的荒凉,现在已很难看到了。 回来的路上我们还到位于沙田的,闻名世界的八佰伴参观,怀揣几千元的我们,自然不敢到这种地方消费。 一路走来,令人感慨最多的是香港的交通,那么繁华的国际性大都市,居然没有看到一次堵车。这可能要归功于香港那纵横交错的交通系统,和严格的交通秩序了。在香港,不但有数不清的立交桥、高架桥、地下通道,还有贯通九龙、香港的海底隧道。每个红绿灯跟前,会挂着一块“此处曾出过n次车祸,死伤n人”的牌子。使每个过往行人望而却步。主要交通要道上车都开得飞快,红绿灯前决不减速,所以,即使眼前没有一辆车,行人们也不会闯红灯。 最后几天,我们打发走了地陪伍老板,自由活动起来。首先开到早已听说但一直没去过的女人街,开始疯狂采购。这里的东西果然便宜,好多东西,比大陆便宜多了。我给全家老老小小人人都买了东西,才花了一千多块。给公司里的小部下也都买了礼品。给自己呢,奢侈了一下,买了一件1000多港币的意大利外套,让我妈看说这是针织的东西,凭啥要这么多钱?一只小小的钻戒,也花了我1000元,我心想,没人给我买钻戒,我自己买,大得买不起,买个小的也算是个东西。也就只敢奢侈这一点,到回家的时候,口袋里也就只剩下不到100块了。在给儿子买玩具前,我一再告诫我们俩,千万别买个中国制造,结果,一只会喷水的小海豚被我们看中,走出门,我嘟囔着,不会是中国制造吧?嘿!可真让我说着了,玩具肚子底下一行英文字母映入眼帘“madeinchina",气得我差点没晕过去。 为了省钱,我们俩每天到一家面馆吃河粉,一碗13块,再贵一点的东西就不敢吃了。 临回家前,董事长回来了,当晚他和另一个老板请我和杨力群到丽晶酒店喝咖啡,在丽晶酒店门口,两辆金碧辉煌的私家车进入我的视线,老板告诉我,这就是劳斯莱斯,酒店专用在门口摆样子的。我记住了那个神气的标志,后悔没带照相机,让我和名车照张合影。在酒店透明的咖啡厅里,看着墙外维多利亚港的美丽夜色,听着菲律宾女歌手充满磁性的歌声,喝着用威士忌和咖啡混合的苏格兰咖啡,真是惬意极了。一直聊到两点多,老板才送我们回酒店休息。 沉醉在迷人的音乐和美丽的夜色中的我们,开始回到现实,收拾起我们越积越多的东西。我的大箱子这下可派上用场了,装得满满腾腾,旅行社发的小包也没空着,总算收拾完了,我们在明爱白英奇度过了最后一夜。 离开香港前,董事长一家先请我们在一家有名的餐馆吃了早茶,又把我们送上了回海南的船上。回去,我们乘坐的是直达海口的豪华客轮,行程15个小时,一上船,爱晕车的杨力群就躺在床上,由着我一个人在船的各处闲逛,船上的午餐很丰盛,可惜我们都没有胃口,只能看着别人吃。我们住的是四个人的房间,条件还可以,我拿出在香港买的书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十五个小时不太长也不太短,我们终于看到了海口的椰子树,这时候感到海口无比亲切。虽然在出关的时候我的箱子又出了问题,我手里的行李牌和箱子上的对不上号,只等所有的人都走完后,才凭密码取到了我的行李。码头外等的着急的公司同仁们喊着我们的名字,七手八脚的把我们接回了公司。我的香港游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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