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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金珠小馆趣事
暖暖的阳光照得人也是懒懒的，金珠小馆的大堂里顶着鸡窝头的小女孩在专心地用指头戳着发声计算器的按钮，旁边桌子上的藏民正在吃着咖喱面条，由于昨天那碗半生的牛肉拉面于是就点了一样的咖喱面，鸡窝头小女孩投来怯怯的目光，上面条的漂亮姑娘盯着我看了两眼。
对于我的重复出现仿佛充满了疑问，我有点窘，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这和我的习惯是有关系的，念书、上班这几年我总习惯在同一个地方吃饭买烟，时间久了，也就容易熟悉了。
念书的时候，因为经济拮据，早晨便习惯去食堂的最后一个窗口打稀饭，中午和晚上的时候那个窗口就卖现包子和炒饭，于是那个窗口值勤的宜昌老妈妈便和我也很熟悉了，总能得到她的特别关爱，稀饭可以免费再添一碗，总能在鸡蛋炒饭里面惊喜地翻出肉丝和火腿。最困难的时候红着脸让她弄个素炒饭就行，她总是偷偷的给我煎个鸡蛋埋在米饭下面。
再后来见了面都要拉着我聊上半天，有时候出去实习几天没见，见到了也要问个清楚明白似乎才放下心来，于是心里就特别温暖了。再后来看见我的女朋友也是笑眯眯地目送我们好远。
对于我的再三出现希望这个女孩不要往深处想，我只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勾引她的，在见过的藏姑娘里面她确实是一个上等的货色，但是我是没有想过做藏女婿的。
阿弥陀佛！大家都要克制，而我的意志又是那么的不坚定。
咖喱一样的拌面配料丰富、口味偏重大大的压住了面条的夹生味道，扒拉几口爽劲十足。蓦一抬头，盯我的藏姑娘正依靠在过道的门框上佯装玩手机而眼睛却在我身上游动，突然四目相接，姑娘像被电击了一样一阵颤抖，“啪嗒”一声手机掉在地砖上弹跳着，又慌忙弯腰去捡手机，跌跌撞撞地蹿进过道的帘子里，应时传来一阵桶盆的撞击声，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吓着人家小姑娘了，这不是我的错啊，赶紧低头找面。
我的罪恶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回头望向吧台里的鸡窝小女孩，还在认真拨弄着计算器，心里稍安。
对于这个意外的发现心中莫名窃喜，吃完咖喱拌面仍然意犹未尽，大叫一声付钱，帘子后面再次出现了那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不过此时的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强板着脸耷着眼皮站到我面前的吧台里面，望着双颊晕出薄薄桃红的姑娘我也有些恍然了。
她的目光闪烁着从我脸上快速滑过，又望向我刚才坐的位置又迅速收回目光：“10块！”
我才记起慌不迭地去搜钱包，她把钱塞到拉开的抽屉里重重地扣上，又莫名其妙地在鸡窝小朋友的头上重重一拍，便逃也似的冲进了过道里。
鸡窝小女孩一脸愠怒地望着过道上晃动的帘子，我也吓了一跳，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打这个小朋友一下。女人真是奇怪，变脸迅速，打小孩也不需要理由。
街道上阳光灿烂，路上熙熙攘攘，站在丹杰林路口，悠闲的三轮车夫将双腿翘在笼头上晒太阳，不时有摇着铃铛的三轮车匆匆驶过，翻开地图册，亚宾馆后面便是小昭寺，漫步的人们三三两两，除了刺目的阳光使我不得仰头，便是了无主张的我徘徊在街头。
突然就想，如果付钱的时候趁机摸一下那藏姑娘的手会是什么后果，如果招来一个耳光，看见美人嗔怒杏眼圆睁、骂句流氓、再或者慌忙颤抖着收回手去满面娇羞也是很愉快的事情啊！
忽一仰头，纯净的阳光扑面而来，胸中陡生罪恶，我这一腔肤浅真是让人羞惭。
34父爱的深沉
翻着地图册，想着亚宾馆后面的巷道突然记起已经三个晚上没有洗衣服了，便转头又回到了亚宾馆。房间里洒满阳光，大叔半躺着假寐，两个女人不在。
塑料袋子里面的脏衣服已经在泛着馊味了，袜子更是臭不可闻，拿了香皂和衣服在厕所里弄了好久才算满足，提着湿淋淋的一袋子衣服问前台大姐才被指去了院子里端的四楼天台。
回转而上的台阶似乎没有尽头，气喘得如鲠在喉，冰凉的空气抽的鼻子发酸，每上一层都不得不在此放缓，靠着扶手的牵引终于登上了天台。
洁净的天台没有常见的蒙尘，地面的水泥砂浆剥落出金黄的砂粒，两条发黑的铁丝上已经挂满了许多衣服，靠在红顶女儿墙上换气好久才开始了晾挂衣服。
四层的楼房已经算是高屋建瓴了，纵横的街区尽收眼底，鳞次栉比的小楼上扯满了五彩的经幡，远眺入目的是灰褐色的群山环绕着拉萨这个弹丸小城。
清爽，舒适，难得的超然宁静。
把袋子的湿面外翻挂在铁丝上，便靠在女儿墙转角上抽烟，想起这一年的汹涌和出发前的忐忑，或许这一刻才明白了一点点此行的意义，如果说此时并没有太多的触动和兴奋，那么我所追求的就是这一刻的宁静与自在啊！
任凭阳光拂照，空气冰凉，眯在这纯净的拉萨城中，那么所有的负累也就溶解在这离天最近的地方了，或许，有一些寂寞，有一些无聊，那么此时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不需要指引，不需要评价，面对自己，认识自己，或许人生就不会迷惘。再问自己的内心，那么就是最本真的自我了。
关于火车上的故事，关于婉婷，关于导游小姑娘，关于两个女人，关于卧床的大叔，我们都那么不同，却也那么相似，我们都在寻求突破，我们都在追寻自我，我们都在信仰爱与自由，我们都在勇敢地面对，改变，做自己。
一阵轻微的喘息分散了注意力，楼梯间探出了一个藏女人，提着塑料桶艰难而上，她惊讶地看着正在摁灭烟蒂的我，又看了我那正在滴水的衣服就低头去忙自己的了。
钻入楼梯间又是一阵寒意袭来，慢步摸下楼梯才记起书包和地图册都在床上，于是又只好再次去重复爬楼梯这个大体力活儿。
大叔已经由半躺改为了正坐，旁边的床头柜上正散出袅袅的热气，看见我进来大叔腼腆一笑，说：“多亏了这针剂，不然明天弄不好半路上得转去医院吸氧。”
我说：“您心理作用过大了，吃点东西，走动一下感觉会好很多！”
他笑：“真没想到要受这么大的罪，否则就不来了！”
“来得值，再过几年想来都来不了了，什么高血压、糖尿病、哮喘、感冒、体质虚弱就上不来了！”
大叔苦笑：“那也是！”
我说：“她们俩呢？”
“好像是去博物馆了，你一出门她们就合计着去博物馆，再去拉萨河！”
我笑。
他说：“怎么没把女朋友带来呢？”
“有些路是要一个人走的，有些坎是要自己消化的！”
我追问：“你怎么没把阿姨带来呢？”
“说来话长，我是把自己逼过来了！”
“因为什么事？”
“我儿子！”
我的心猛地一震，我自从上高中就和父亲无法交流了，甚至于不能坐到一起，为此心里越长大越遗憾,总盼望能和父亲促膝长谈，却在这些年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总是唇枪舌剑，不能表达，要么是因为自己的错失而不愿开口，要么就是因为自己的想法而不愿表露，而他一直是担忧不已，自从上了高中便觉得他的担忧过于多余，就越是觉得自己的无用，越是想证明自己心里越是孤苦，越是孤苦越是暴躁，越是暴躁越是隔阂，对此心里总是讳莫如深，固然明白父亲的责骂是爱，担心也是爱，但想起这些年的独自成长有难免去埋怨他的不闻不问，而对于母亲在电话里委婉传达的父亲的话更是不厌其烦，对于这些困顿于心、说不出口的种种常在心里郁结，遗憾又怨恨，无奈又硬撑。我强烈地去证明自己应该让父亲感到骄傲啊，而他说不出口的担忧竟然都变成了气急的责骂，难道父亲也常和我一样内疚和遗憾么？我们都在思考，都在探索，都在寻找，只是为了某一次见面的那一刻把这千言万语的牵挂和嘱托融在一杯酒里。
“您儿子怎么了？”
“我儿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相信您和我的父亲一样苦恼！”
“真是苦恼，把自己逼到这儿来卧床，想想这些年就像放电影似的！”
“嗯，时间过得很快，我们长大了，你们老了！”
“想想这些年，我儿子和我就像仇人一样！”
“我和我父亲也是！”
“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估计我父亲也没想过！”
“儿子成了家里的客人，我还每次往外赶！”
“你和我爸真像！“
“他的妈妈每次都要难过好一阵子！”
“我老娘也挺难！”
“但就是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是啊！我每次看见我爸心里就烦！”
“我是每次看见我儿子心里就着急！”
“你着急啥？”
“现在我也不知道着急啥了，好像都是在瞎着急！”
“哦，关于什么？”
“工作呀！学习呀！保护身体呀！管好自己呀！处理身边关系呀！”
“哦，这些事让你和儿子成了仇人？”
“是呀！总是希望他好，教他选择！”
“然后呢？”
“这小子专门和我作对，气死我了！”
“然后呢？”
“让他滚！”
“你和我爸一德行！”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
“我和你儿子像么？”
“你比我儿子强多了！”
“怎么讲？”
“你还愿意听我说两句！”
“你儿子见你就躲，接电话就说忙？”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这样！”
“你骗我的吧！”
“我真没骗你！”
“你开玩笑吧！你小子性格挺好啊！”
“假相，我爸才知道我的厉害！”
“你怎么厉害了？”
“我和我爸四年没通电话,两年见一次面还是他把酒瓶摔碎轰我出门的！”
“你在安慰我吧！”
“我确实没安慰你！”
“你不可能这么气你父亲！”
“我就是这么让我父亲生气！”
“他生你什么气？”
“我也不知道！”
“他跟你为什么谈不来？”
“学习、工作、处理关系、为人做事！”
“你没听他的？”
“我想让他听我说！”
“你应该听他说！”
“我听烦了！”
“听烦了也得听啊！”
“听烦了就是精神上的摧残啊！”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
“你不才说我性格挺好的？”
“他是长辈，说的不会错！”
“这个我知道！”
“他希望你少走弯路，平安幸福！”
“这个我也明白！”
“他为什么不说别人唯独说你？”
“我倒希望他说别人！”
“你这小伙子真拧!”
“我不拧，我希望他听我说！“
“你还不拧？他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那我要赶上他岂不是要去长江大桥做保洁员？”
“怎么就说不明白你呢？”
“怎么就想不明白你们！”
“去去去，不跟你说了！赶紧出去玩。”
“哦，你还没听我说呢！”
“你小伙子能说什么？你父亲都说不进你什么，我就不好掺合了！”
“没叫你掺合啊！”
大叔说完一脸厌恶地转过脸去背向着我，我仿佛看见了父亲那失望的眼神，心里蓦然一阵悲戚，突然一念闪过，他不是父亲，我不必胆怯，于是心里又一阵好笑，我要是他儿子，估计一个“滚”字就把我送出去了！可是我不是他儿子，所以我又坐到他面前去了，或许，我可以在他的意识里找到父亲那个固执的角落。看见我嬉皮笑脸地绕到他面前，他一阵苦笑：“我累了，小子，快出去玩吧！”
“你心里堵着呢！我得好好和你聊聊！”
“真的不聊了，让我好好清静清静！”
“你真的能清净？”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闹心呢？”
“我想我得和你多说说，不然这葡萄糖就白喝了！”我指着剩下的一只。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聊天抗高反！”
“扯淡！”
“真没扯淡！”
“不说了，不说了！”
“还真要说，为了保证你明天能顺利出征！”
“说什么？”
“说你和你儿子的故事啊！”
“心里堵得慌！”
“他怎么烦你了？”
“一言难尽啊！”
“那就慢慢说呗！”
“提起往事来就头疼！”
“长痛不如短痛！我和你儿子差不多，我站在他的位置上表达一下我的想法应该不会差太远吧！”
“这几年让我操碎了心！”
“怎么让你操心了？”
“从刚毕业说起吧，我让他报考公务员，关系都走好了，他死活不干！气得我啊！”
“后来呢？”
“后来他非要去找什么工作！”
“他为什么要去找工作呢？”
“说什么做公务员没劲！”
“你做公务员感觉如何？”
苦笑：“还行！”
“为什么要他考公务员呢？”
“稳妥，为国家社会做贡献！光荣！”
“他觉得没劲你就想到了自己？所以生气？“
“怎么不生气？感觉我这个做公务员的爹有多丢脸似的，年纪轻轻的要树立远大的志向！”
“你和他谈过志向么？”
“没有！”
“你怎么就觉得他没有志向呢？”
“当个小白领整天起早摸黑的，现在的公司一天倒闭一大片，怎么靠谱？怎么养家？怎么不担心？”
“他还问你拿钱？”
“那倒没有！大学毕业就搬出去了！”
“那挺好呀！”
“好什么好？什么都干不了！”
“公务员能干什么？”
“公务员有住房政策保障啊！”
“这个社会谁保障谁？”
“国家保障啊！”
“国家怎么保障？你又推迟退休了吧！再为国家奉献五年！”
“话是这样说，但心里踏实啊！”
“他的事情要你踏实干嘛？你帮他走路？”
“所以我指导他啊！”
“指导的结果呢？”
“一肚子闷气！”
“然后呢？”
“恨不得把那臭小子捆起来抽一顿！看能不能抽清醒了！”
“他本来就是醒的，是您糊涂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我说的是实话！”
“父母怎么能不担心孩子呢？”
“担心多了！”
“让他选一个好职业很有必要啊！”
“什么是好职业？”
“当然是有保障的！”
“他要是不喜欢呢？”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啊！要养家糊口啊！”
“你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就奔波在养家糊口的问题上？”
“那倒不是，可是这是最基本的社会责任啊！”
“他已经做到了呀！”
“他做到什么了？”
“他养活自己了呀！”
“他还什么都不懂！”
“他什么都懂，所以没找你拿钱！”
“这不是向不向我拿钱的问题！”
“这是什么问题？”
“这是他几十年的生计问题！”
“是啊！这是他的几十年的生计问题！你瞎操个什么心？”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父母能不为孩子操心？”
“你白操心了，他自然有心！”
“有个屁的心，整天泡在个小破公司养活自己就以为了不起，还不听我的了！”
“他要是听你的还养不活自己怎么办？”
“你这孩子怎么又拧起来了？”
“没拧，说正经的！他如果当了公务员还找你拿钱怎么办？”
“这个，倒没想过，不过也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养的儿子不会这么没出息！”
“你相信你养的儿子会比别人有出息？”
“那是自然！”
“那你还瞎操什么心？”
“怎么能不操心呢？”
“也是，瞎操心是您们的强项！”
“都说养儿防老，我看是养儿老得快！”
“您的老父亲可能也这样想过！”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说正经的，您父亲身体还好吧！”
“还行，看到他就心酸！”
“为什么呢？”
“辛苦了一辈子，现在整天都离不开药瓶！”
“人都是这样啊！”
“真后悔没有早一些孝敬他！”
“现在还来得及啊！”
“现在哪有时间精力啊！”
“怎么没有？”
“那臭小子的事情就够烦了！”
“这和去看望您的父亲并不矛盾啊！”
“可是不能让他们跟着操心啊！”
“或许他们还挺高兴！”
“那怎么可能啊！”
“他的孙子自食其力啊！”
“狗屁自食其力！”
“也很不错的！”
“有什么不错的！”
“知道奋斗，知道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
“都是些不靠谱的事情！正经一点儿没有！”
“什么是正经？全听你的？”
“这是什么话？得像回事啊！做什么工作要拿得出手啊！”
“为什么要拿得出手？”
“你还小，不懂！”
“拿的出手是给别人看的，生活是自己的！”
“话是这么说，我也希望他能成为我的骄傲！”
“难道他一直不是你的骄傲么？”
“也是，也不是！”
“那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不是？”
“小时候一直很听话，人家见了他就夸，那时候我就觉得儿子特别棒！到后来不听话了，我就特别恼火，总觉着孩子一夜全变了，变得不听话还使劲倔，就担心他走偏道儿了，有时候提醒他几句他还特不耐烦，我就那个气不打一处来啊！”
“原来是你没有听见别人夸了，他也没有按照你的意思走，所以恼火不过？”
“那是，我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还和老子杠起来了！”
“照你这么说他要赶上您得天天喝盐水才成？”
“别扯歪，我经历的事儿总不比他少吧！”
“那是！”
“我看过的事儿总比他多吧！”
“也对！”
“我说的话他为什么不听呢？”
“因为你没听他解释！”
“我是老子，他没听我说还要我听他说！”
“就因为你是老子，所以他没和你打起来！”
“这说的什么话？”
“他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可以自己思考了！”
“怕他想偏了呀！”
“他正在思考着，突然你在中间强势地炒现饭，要是你烦不烦？”
“我是为他好啊！”
“你要是为他好就鼓励他去做他想做的！”
“他想做的事都是些不靠谱的事！”
“怎么不靠谱？”
“当公务员多好？他偏不干！”
“他不想当你去逼他，要是你，你烦不烦？”
“这不是烦不烦人的问题啊！”
“可是他已经长大了呀！不是个机器啊！”
“怎么说你都不明白！”
“明白，全明白！你是爱他的！”
“就是因为爱他所才急不过啊！”
“可是他不开心啊！”
“他小子现在开心了，我不开心了！”
“哦，你想明白了？”
“我被想明白了！”
“怎么情况！”
“他小子开了个小公司！”
“这是喜事儿啊！你应该高兴啊！”
“可我这脸往哪儿搁？”
“你觉得他混好了你挂不住了？”
“那倒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没听我的，他现在公司都开起来了，我说的话都成了我自己的包袱！”
“为什么呢？”
“这小子现在弄得我好难过！”
“你怎么难过了？”
“前些时让他妈喊他回来吃饭，我还特意给他倒了杯酒，我刚把杯子举过去说：儿啊干一个！他小子头都没抬说戒了！我说咋的啦？看不起你老爸了？你猜他小子说什么了，把我气得！”
“他说什么了？”
“你那胃就是当公务员喝坏了，怎么现在又喝起来了？我一听这话就不舒服了！”
“你咋个不舒服了？”
“我当公务员怎么地寒碜了？我这是高兴才喝起来了！合计这意思是幸亏没当公务员是吧！这话中有话是要我自己打自己嘴巴是吧！我一下子气死了，这小兔崽子还和我较起劲来了是吧！”
“他没跟你较劲！”
“那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来是想喝两杯缓和一下，这不，我又揣了一肚子气！”
“然后呢！”
“那小子吃得飞快，像抢一样的把饭吃完了就跑了！”
“你该高兴啊！”
“我这脸往哪儿搁啊！看着他妈在旁边偷笑我就更来气！儿子大了，会和老子干仗了！开个小破公司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当年也开了公司的！”
“还是挺了不起的！”
“我本来想叮嘱他两句，酒搁下了，话也没说出来，你不知道那个滋味啊！合着他娘俩都在笑我！”
“他们没笑你！你的苦心他们都明白！”
“明白，是明白，可想起那些年把儿子扫地出门就悔不过啊！”
“哈哈，那就弥补啊！”
“怎么弥补？我这当老子的颜面尽失！”
“没那么严重！”
“我现在是把自己全箍住了！经常拿着电话停在儿子的号码上打过去吧又开不了口，不打过去吧心里又憋得难受！”
“打过去呀！”
“打过去说什么？说儿子啊，前些时是爸不对，让你受委屈了？还是说儿子你幸亏没听爸的，你爸我老糊涂了啊！”
“哈哈，你说不出这样的话！”
“那怎么办？”
“想啊！都想破了脑袋！求好吧，我是他老子，万一一两句话不投机，我这脾气上来了又怕搅乱了儿子的心！很难受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让她妈妈出个主意啊！”
“他妈妈更离谱！”
“怎么离谱？“
“竟然说什么叫我把汤送到他公司去！几次煲好了催我送去，我是挪不开步子啊！”
“然后呢？”
“然后让他妈叫他回来喝，我出去逛街！”
“怎么不一起喝？”
“我怕我坐那儿他喝不好！”
“然后呢！”
“老在外边逛也不是个事儿啊！就去了我老父母那儿！”
“您老父母跟你支了什么高招？”
“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为什么要骂你啊！”
“骂我吃多了撑着，死脑筋转不过弯儿！”
“哈哈，老人总是对的！”
“老母亲为我们爷儿俩弄了几个菜就唠叨开了！”
“都唠叨些啥了！”
“老母亲说我们家哪个男孩子不是一个德行啊！我儿子要是不这样折腾还不是我们家的种呢！”
“哈哈，老人家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还说我早年是怎么个让他们不省心，那些年是怎么变着个法儿折腾，调皮捣蛋、打架、偷东西没一样顺心，经常是东家刚赔完礼又赶去西家道歉，不是这家的孩子被打了就是那家的狗子被剃了毛，好不容易盼着我大了一点，班主任家访都要把家门槛踏平了，作文不会写，情书倒是写的溜溜转，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闲书，下了学就跟几个野孩子在外头不是打架就是玩水，她和我爸那个担心就没消停过，就为这些鬼事，初高中就把县城里面的学校轮着念了个遍，有时候在街上看见老师还得绕着走，抬不起头啊，怎个恨铁不成钢啊！初中一毕业就把媳妇领了回来，在那个年代若不是我爷爷袒护着家里就鸡飞狗跳了！后来熬到我大学毕业邪了门了的不肯入党，我爸气得和我爷爷大吵一架就对我放手不管了，只是没想到我毕业了就和同学一起开了个小公司，她和我爸一下子就成了大明星了，那个骄傲啊！”
“后来呢？”
“后来公司倒闭了，我又当上了公务员，她们已经是很平淡地接受了，只要我喜欢就行！老母亲还说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孙子这样闹腾是证明他小子有想法，有出息啊！让我别逼着儿子考公务员，人生一世短短几十年能找着个开心的奔头就不容易啊！孙子现在是越闹腾将来越有出息，再怎么没出息也比我这个提前内退的公务员强！”
“啊！您退下来了？”
“别提，所以越觉得在孩子面前失去威信了！”
“怎么退下来了呢？”
“我老母亲说得我惭愧！”
“怎么了？”
“这一两年听说我好烟好酒提去领导家不少，可怜了老父亲整日巴望着儿子来望一眼！”
“后来呢？”
“没提上去不说还提前退下来了！”
“哦，这个也挺难为情的！”
“老父亲独自喝着酒，我无言以对，老母亲说了好些话，我才觉着老父亲这一辈子也挺不容易的！”
“为什么呢？”
“两个老人一直不很宽裕，却总是倒过来贴我这个小家，两个老人总是平平安安的，和和气气的，二位老人都是70多岁了，想想我就为了儿子的事情把两位老人这边荒了这么久，还能这样通透，我的那个惭愧啊！”
“是啊！老人总是那么宽容！”
“老母亲说我这个老儿子不开化，还是老父亲说得对，儿女的事与其担心不如祝福啊，总是要飞出去的，老想一生一世缠在脚边也不行，要让他们去追求，知道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其他的什么都是不能强求的！”
“说得真好！”
“是啊！但我儿子这个结我还是解不开啊！”
“怎么解不开呢？他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可是我把他都逼怕了呀！想想他这些年怯生生的眼神心里就难受，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火。”
“后悔了吧！”
“想想他小时候趴在我肩头问东问西、为一些小事情哭哭闹闹的时候，现在却是这样的沉默和避讳心里就特别难受啊！好想和他坐下来聊一聊，又都忙，好不容易盼回家吃顿饭他也是争分夺秒似的，没得时间说话，想说的时候往往又词不达意，他的妈妈就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腿！”
“阿姨真有趣，和我妈不一样，我妈是使眼色！”
“等他把饭吃完了，赶着给他泡杯茶想多留会儿说说话，他已经穿上鞋子要走了，说是公司忙，得加班就跑了！我就特别难受啊！那些年硬是把儿子从家里赶了出去！”
“我爸要是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你父亲一定是这样想的，有时间就给他打个电话吧！孩子在父母眼中永远是一个小孩子，他们永远都会担心你饿着了、冷着了、过马路、生病、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总希望你在他们视线范围内活动，看着你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就踏实了！”
“可能是这样吧！”
“的确是这样的，但父母的心又是矛盾的！”
“怎么矛盾了？”
“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又希望孩子的人生格外精彩，明知道精彩的人生要经历很多苦难，又不希望孩子有苦难、有任何风险，所以既希望孩子过得好，又不希望孩子太拼命，既希望孩子能一步登天，又希望孩子平平淡淡！”
“真是矛盾！”
“是啊！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好多的梦想都希望能在孩子们身上实现，于是孩子就成了父母的眼睛了，他们只能看见你们的快乐和痛苦，而忘记了自己的所有感受，父母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对于你们所受的挫折他们会比你们更难过、更痛苦，看见你们的痛苦就会觉得是自己的教育疏忽而不能理智地去认识挫折，而更加责怪于自己的考虑不周全、无能、没有给你创造一个更好的平台。所以难免就会恼怒、暴躁，而忘记你已经是以个大人了，所以，别沉默了，时常挂个电话吧！他们会更安心的！”
“其实他们应该可以理解这些啊！因为他们也曾经年轻过啊！”
“不会，不会的，感情是盲目的，父爱母爱都是感性的，做了父母才知道这其中的担忧和焦虑，在他们的眼里你始终是一个孩子，一直停留在咿呀学语，需要他们的怀抱的那个年代。只是当他们偶尔拿起镜子的时候才会发觉光阴荏茬，自己已经老了,会有那么一些怅然若失，而只要看见你们茁壮成长，看见你们日渐高大的身影的时候就欣慰释然了！因为你的笑容没变，你的淘气还在，你始终依赖于他们的怀抱，他们就很满足了，于是他们就不情不自禁地在你身上找他们曾经年轻的影子，那些往昔的回忆，时间固然不曾停留，这份感情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这个现在还是不太能理解，我爸可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估计我儿子也是这么想，但是我多希望他能随时出现在眼前，因为工作的劳累发发牢骚，或者因为感冒赖着要我给他煮生姜可乐，再或者因为哪里刮破一点要我为他包扎还祈求我往伤口上吹一口气就相信不疼了啊！”
“哈哈!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都这么大个人了，说出去多丑啊！”
“为什么要说出去呢！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呀！我是很希望他在任何时候有一点点困难都会想起我，有一点不开心的事情都给我挂个电话，真的需要我，哪怕是一点点很小的事情啊！”
“你告诉他呀!”
“开不了口啊！”
“为什么开不了口呢？”
“我横眉竖眼都好些年了！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变，我自己不自在不说，也怕吓着他呀！万一临场没发挥好，还得让他觉着我是吃错了药，再说了，这些碎碎念的话我着实说不出口啊！”
“让他妈妈告诉他呀！”
“试过了，不奏效还不说，见了面眼神就更不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了？”
“让我望着那小子笑啊？我还真笑不出来！”
“也是，让大灰狼装可爱会让人更恐怖！“
“那小子倒是三天两头问他妈我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把我弄医院去查查！我只好沉默了，偶尔他妈妈也让我拿瓶可乐赶在他出门前塞他手里，他那奇怪的眼神让本来就不自在的我更加不知道怎么弄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从初中起，我就反对他喝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坏牙齿！现在我竟然还主动给他买，他倒是一惊一弹的！”
“哈哈！挺难为你的，也难为了你儿子！”
“别提有多尴尬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和儿子坐下来好好谈谈！老这样互相揣摩着又互相担心着也不是个事啊！”
“往好处想就不说了，往坏处想能害死个人！”
“可不是啊！就想着让他妈妈出个主意一起坐坐！”
“儿子答应了没？”
“答是答应了，可是从他妈传回来的话里面还感觉那小子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又以为我要整他一茬呢！”
“哈哈！被搞怕了就是这样的！不答应吧，您是他的父亲怕你不好想，答应吧，又怕你强势指导，听你说吧，是精神折磨，不听你说吧，又怕关系越紧张！一看见母亲那乞求的眼神有忍不住心软，一想到你吹胡子瞪眼心里就压抑不过，其实你儿子也挺难做的！”
“别说啊！我那些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让他小子还是受了一些委屈的！”
“不是委屈！是暴力式的爱！是暴力式的亲情！”
“你这话听起来很有些怪怪的，像是我拿着鞭子在教育儿子！”
“的确是这样！也差不离了，我父亲有着和你同样的教育爱好！”
“呵呵！你小子没一点正经！”
“我怎么不正经了？我们不是在聊很正经的话题么？”
“这能叫爱好么？”
“是是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切得有些严重了！”
“去去去！臭小子！”
“那你又是怎么把自己逼到这里来了呢？”
“那次把儿子喊回来了！那顿饭可是吃得感慨万千啊！”
“怎么的？冤家相和，千言万语是吧！”
“他的妈妈一顿饭下来把我的大腿拧得没一处是好的！”
“怎么的？”
“儿子讲了这些年的事情，把他妈妈都讲得眼泪吧嗒的！”
“都遭啥罪了？”
“别人的爸爸从来都是忙前忙后，我总是让他自己去干，感觉爸爸都不是自己的爸爸了，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家来还要遭一顿数落，越到后来越觉得家里不温暖，干脆就不回家了！大学住学校，毕业就在外边租了房子！”
“和我父亲一样，养个儿子用来出气的！”
“他在外面惹了祸，难道我还要哄着他？”
“您得注意教育的方式啊！”
“莫谈！也就是现在才明白一些事情！”
“明白了啥？”
“为人父母是要时刻调整自己的！要时刻调整自己的心态，要注意孩子的行为思想！不能把自己的年龄来说事，因为每个人遇到的问题都是不一样的，孩子大了，就有自己的思想了，一成不变的教育模式是行不通的，要就孩子所遇到的事情去帮助他、引导他，而不是老用一些大道理、个人喜好、物质观点来教育，更多的是需要让孩子袒露内心想法然后鼓励他勇敢面对、独立思考，理智地让他们拥有尝试的机会，有一些挫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多数的家长并不能客观理解挫折对于成长的意义，反而对孩子的失败痛心疾首，更加忽略了教会孩子在挫折之后更加珍惜当前的拥有，特别是感情、理想、和不屈的勇气。”
“说得真好！听您一席话像是大彻大悟了似的！”
“大彻大悟谈不上啊！更多的是内心的激荡！才发现这么多年完全任由个人喜好在要求儿子！而我们之间的隔阂就是在他独立思考后产生的！”
“您发现这个问题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刚开始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回想起来究竟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但越到后来越发现儿子的选择和思考也是很有道理的！”
“哦！你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立场？”
“你这臭小子！来不得半点正经！我现在的情况很有点难过的！”
“你难过什么？”
“你还小！说你也不明白！”
“当然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臭小子！什么叫本性难移！父母的心永远是焦虑的！”
“你和我爸都是焦虑批发户！”
“你不能明白的！”
“以后可能会明白吧！”
“后来和儿子这样交流着心里就坦然了！”
“都交流啥了？”
“其实也没怎么交流，多数时候在听他讲他这些年的事情！”
“他这些年都没怎么给你添麻烦吧！”
“那倒没有，就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现在告诉你是什么感觉呢？”
“感觉自己瞎操心了好些年！”
“是吧！我一开始就说你瞎操心！你还不承认！”
“没大没小！”
“哦！你又在我这小辈儿面前拿年龄说话了！”
“去去去！臭小子！”
“现在心里不担心你儿子了吧！”
“知道他过得平稳心里就踏实了！但总不免还是有一些担忧的！”
“担忧有什么用，你担忧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那是，有时想想其实也挺好！”
“怎么的？想通了？”
“我当公务员这些年虽然是平稳，但回想起来更多的时候是在熬时间！”
“然后呢？”
“熬出来了，也熬下来了！”
“也挺不简单了！”
“有时候也有一些后悔！没像儿子一样趁年轻好好地去奋一把！这一晃人就老了！”
“其实作为你们这一辈已经挺好了了，我们这一辈是生活在你们这一辈创造的环境里面！”
“说是这样说！人生总是难免有些遗憾的！但想到儿子这么棒心里也就释然了！”
“你们长辈其实都挺无聊的！”
“臭小子！这怎么能叫无聊？”
“这不是无聊是什么？上好自己的班，搞自己喜欢的事情就OK了！闲来无事就喜欢对着孩子指指点点，还挺享受那变态的感觉，折磨得你们口干舌燥就算了，还当孩子是个泥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就喜欢瞎费个什么劲！”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这是父母用心良苦啊！”
“打住打住！嫌人的家长总有说不尽的关爱！不过也是，现在的工作都不需要人会说话，回家逮着不能反抗的小家伙蹂躏一番还是挺享受的！”
“臭小子！都是些什么歪道理！你干什么工作的？跟你聊天都感觉自己变年轻了！”
“在钢筋水泥里面讨米！”
“平时特喜欢看书吧！”
“也没，看过几本烂小说！”
“那你和你父亲应该处得很好啊！”
“一点都不好！他比你更喜欢拿年龄来说话！”
“你可以开导他嘛！”
“我是孙悟空！”
“什么意思！”
“他老人家是块石头！”
“没大没小！”
“你又来了是不！”
“算了算了！不说你难过的了！”
“都难过，都是因为爱！”
“说得真好！”
“不扯不扯，还是说你和你儿子的故事吧！”
“都讲给你了呀！”
“可你是怎么把自己逼到这儿来的呢？”
“说来话长！我和他妈妈很高兴他现在的状态就想把那点积蓄给他！”
“他是不会要的！”
“还真是这样！他小子倔劲又上来了！非要我们自己留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对呀！你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嘛！”
“是啊！也都是为了留给他呀！”
“他竟然不要！”
“是啊！我和他妈都没想到这小子都这么有出息了！前些年还老担心他养不活自己！”
“他怎么说呢？”
“让我和他妈妈抓紧时间好好玩玩！等年纪大了就玩不动了！”
“他说得很对呀！”
“为这事我和他妈妈好几夜没合眼！”
“为啥？”
“又高兴又难过！”
“哈哈！高兴儿子长大了，难过你们两个这些年就这么愰过去了！”
“是啊！想着刚结婚那会儿，我就跟他妈妈说以后要带她走遍千山万水，没想到结婚刚一年就有了儿子！紧接着就是几年没出过远门！好不容易盼大点又是入托又是上学！加上工作繁忙、人情来往就一头扎入到生活里面去了！”
“很平常啊！都是这样过！”
“这会儿退下来了，儿子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么些年最受委屈的还是他妈妈！”
“哈哈！伟大的女人总是让你忽视又离不开，偶尔回想起来，她却总是那么安静地等待着你！支持着你！你准备怎么报答她呢？这个为你和儿子奉献了一生的人！”
“莫说！一说就难过！这么些年我是在坚持那些所谓的大男人、大丈夫，都没怎么问过她的感受，也苦了她这三十年迁就我这臭脾气！自从有了儿子，我就没怎么管家里的事，我爸妈那、儿子、人情来往都是她在跑，也不知道她都是怎么耐着性子搞下来了！”
“哈哈！从现在起每天出门抱抱她！”
“臭小子！没一点正经！”
“怎么不正经了？你年轻的时候不是挺喜欢搂她？”
“都一把年纪了！哪有年轻时候的好情致！”
“难道你不爱她了？”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
“那这是什么问题？”
“说出来被人笑话！”
“年轻的时候怎么不怕别人笑话？还专往人多的地方去！再说了，你抱你老婆关别人什么事？”
“你还屁大一点！什么都不懂！”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懂！”
“臭小子！满脑子歪经！”
“哈哈！说到点上去了吧！”
“儿子让我领着他妈妈出去玩玩，说他妈这辈子跟了个很不称职的男人，真不划算！”
“哈哈！他妈妈是有些吃亏的！”
“我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瞎鼓捣个什么呀！看着他好好地就比什么都强了！”
“可是，他妈妈也这么想么？”
“他妈妈到来劲了，等儿子一走就埋怨上我了！这么多年忙来忙去没忙出个名堂，现在儿子不要操心就突然一下感觉放空了！”
“那是，大多数父母一辈子都为儿女绷着弦！一边幸福一边埋怨没个头儿！”
“现在这把年纪了说要出去玩还真有些忐忑了！这么远的路，身体不如以前好了，花钱心疼不说就怕落个意外！”
“哈哈！窝在家里又不甘心！”
“看着别人风光无限的照片心里也是那个羡慕啊！就特别希望也能出去走走！”
“所以呢？”
“踌躇了好久，和他妈妈计划了大半年也没个谱！”
“然后呢？”
“他妈妈倒是和几个姐妹结伴去了云南！”
“挺不错啊！不过你就落下了！”
“我一接到他妈妈回来的飞机心里就不平衡了！”
“被刺激到了你！”
“那倒不全是，倒是儿子会来事，把他妈妈的照片冲洗了一整面墙，他的妈妈整天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给来家里的客人讲怎么怎么漂亮，怎么怎么好玩！末了总要问下我的出游计划！还怂恿我去国外看看！”
“那挺好啊！趁有精力赶紧出去看看！”
“我也想出来玩啊！这不，天天被他妈妈刺激着！把儿子扔在家里的《旅游宝典》都翻烂了，城市游太无趣，登山怕身体吃不消，出国怕被宰，都不好搞啊！”
“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儿子从哪里搞回来一本叫什么《西藏解毒之旅》的书！”
“哦！怎么样？”
“那本书你见过没！”
“没听说过啊！书里面都讲些什么了？”
“好像是一个武汉的小伙子写的！挺有意思的，我也是好多年没拿起书本了，说也奇怪，一口气读了十几万字，写得真叫那个漂亮！”
“都写些什么了？听你这语气那是相当的肯定那个小伙子啊！你不会就因为这本书来了西藏吧！”
“那小伙子的书写得太深刻了！关于自由，关于婚姻家庭，关于信仰追求，看了才知道写得有多好！”
“这算哪门子游记啊！听你这一说更觉得像是杂谈！”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关于风景也是写得很漂亮的，那小伙子的手笔的确不赖！”
“可是就目前来看也就是蓝天白云什么的，能写得怎么漂亮啊？”
“不不不，一点都不杂，你回去找找那本书，很了不起的！关于爱，关于信仰，关于父子关系都写得丝丝入扣啊！”
“所以你就来西藏了？说得也太神了吧！那哥们也太能忽悠了吧！能把你忽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一点都不哄你，我就是在那本书里面找到勇气的，之前都是不敢想象的，现在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想象的那样，出发了，在路上，才会找到内心真正的自我！”
“这么神奇？那我一定要看看这本书！你现在来了高原有什么打算呢？在这里享受几天高原反应？”
“臭小子！一点正经没有，我这不是在努力克服么！希望明天会好一点！”
“这不是寄希望的事情啊！你得把这头疼解决了呀！”
“也是！老卧床也不是那么回事！晚上就要开会了，明天就要出发了！”
“对呀！现在感觉好些了没？”
“嗯嗯，我什么时候坐起来了？”
“你坐起来好半天了！感觉饿不饿？”
“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我这有巧克力派，不过都炸开了，要不你也来一个？”
“行！给我来一个。”
“得，我再给你兑杯葡萄糖！”
“真谢谢你！小伙子！”
“客气啥！恭喜你适应高原！”
“还真有些遭罪！”
“对呀！你一个从不出来玩的人怎么会有行军电筒这种专业级的装备啊？”
“都是儿子的，那臭小子听说我想来西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这么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你儿子真好！”
“好什么呀！一开始看那书看得热血澎湃，后来想到真的要来就七上八下了，这不，心里还忐忑着呢，那小子听她妈妈说我想来西藏就给我搬回来这么一大堆玩意儿，交给我的时候我就傻眼了！”
“不挺好吗？干嘛傻眼？”
“不来都不行了呀！要是打了退堂鼓以后还怎么在那臭小子和他妈妈面前混？”
“哈哈！那也是！”
“为了这次行程可是纠结了好长时间，那小子三天两头问一下他妈妈我的计划进度，我可是后悔死了，被那什么解什么毒的破书给蛊惑了呀！后来他妈妈又告诉儿子我想报团，儿子说报团不好玩，于是在什么网站上给我组了这个队！这不，硬是被架上去了，稀里糊涂的就被送到这里来卧床了！”
“这不也挺好的嘛！来了就放开了玩！”
“现在只有这样想了，不过情况还是比预想的要好得多。很安全，队员都很客气，还有你，真是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
“怎的刮目相看？我就一不靠谱小青年，不想上班，没得责任心，和你歪掰了小半天而已！”
“要是我以前会这样想，但现在觉得你是很对的！”
“我错得厉害，我差不多都快成了一个怪物了，整天不务正业！”
“看了那本书我也就在想其实人无所谓务不务正业，什么年龄段做什么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把自己过早地框进所谓的道德责任里面其实是一种对人性的扭曲，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所有的这些现象的本质是这个社会压力的绑架，那么一个人之于这个社会的意义也就微不足道了，真正的幸福感应该是来自于对追求的渴望和心神合一的创造。固然有很多事情值得追求，但人们往往忘记了那些追求的意义所在！”
“说的太好了！说得太他妈玄乎了！”
“臭小子！不过真得谢谢你！和你聊天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别太客气！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能够帮助你缓解高原反应和想到你儿子把你在西藏的照片冲一面墙，我想你就不会忘记我这个没有一点正经的小伙子了！”
“别这样讲！能够遇到一起就是很大的缘分了！和你聊得越多就越觉得你懂事！”
“懂个屁！我什么都不懂！你们老一辈的太难伺候了！”
“哈哈！好好努力！你很有思想！”
“别夸我，我这人经不起一夸！”
“哈哈！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敢想、敢说、敢做！”
“没有的事，我们都是些大乌龙！让你们头疼，恨不能绑起来拿鞭子抽！”
“臭小子，别贫，好好说话！”
“得，这杯葡萄糖下去你应该可以下床活动活动了！”
“嗯！希望不会耽误明天的行程！”
“对呀！你怎么没把他妈妈带过来呢！”
“来之前，我们都去体检了,她的血压有点高！”
“哦！这也挺让人沮丧的！”
“不过没来也好！免得遭这份罪！”
“但是会遗憾的！”
“等下次带她去更好的地方吧！”
“噢！你现在可是彻底地想通了呀！”
“哈哈！还行！得谢你！”
“别！好好听儿子的比什么都强！”
“这不，为了缓和跟儿子的关系，临出发前，他妈妈非要让我捎上儿子十岁的全家福，让我一定把这幅照片拿到布达拉宫前拍个照！”
“哇!好浪漫好温情的主意啊！”
“是啊，以前就没想过这些事情，真的很感谢生活啊！”
“你应该憎恨生活啊！都横眉竖眼这么些年了！”
“不不不，要感谢生活！这么些年全家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现在才能有这样的幸福，虽然明白得晚了一点，但还是很值得庆幸的！”
“说得真好！最幸福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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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莎士比亚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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