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北纬30℃——川藏线祭

热度 2已有 1149 次阅读2013-7-15 13:00 | 川藏线

骑行西藏一周年了，发去年的日志以共勉。

科普知识。来自度娘。可跳过。

北纬30°线贯穿四大文明古国，是一条神秘而又奇特的纬线。在这条纬线附近有神秘的百慕大三角，著名的埃及金字塔，传说中沉没的大西洲，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不管是巧合还是冥冥注定，北纬30°线都是一条能引起人们极度关注的地带。

318国道起点为上海，终点为西藏友谊桥，全长5476千米，是中国最长的国道。 318国道几乎就是沿着北纬30度线前行的。那些伟大的景观不是在道路的两旁，就是在道路的南北不出200公里的范围内：长江口、钱塘江、西湖、太湖、黄山、庐山、鄱阳湖、洞庭湖、九华山、天柱山、神农架、三峡、中国三大后花园之一——恩施、张家界、武陵源、黄龙洞、峨眉山……，这些是我们比较熟悉的景观，再向西，一些不为人们了解、在传统文化中也找不到的风景开始进入我们的视野，尤其过去人们无缘欣赏的雪山冰川开始频频出现：贡嘎山、海螺沟千米大冰瀑、折多山、雅拉雪山、稻城三大雪峰－－－－仙乃日、央迈勇与夏诺多吉、雀儿山……在这条线上，海拔7000多米的南迦巴瓦、加拉白垒出现了，再向西世界8000米以上的14座山峰中的4座－－－－马卡鲁峰、卓奥友峰、珠穆朗玛峰、希夏邦马峰出现了，其中珠峰为地球上的最高点。还有无数的无名雪山和冰川在这条大道的两旁，他们无名，不是因为他们的品质不够，而是因为它们过去没有机会出现在主流文化面前，主流文化也不知如何去欣赏他们。北纬30度线对于我们公众，对于中国人的意义：它与318国道相伴而行，在这长达5000多公里的路程中，它赋予了318国道一个崭新的意义，它使318国道从纵横中国大地的公路网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一条绵延万里的景观长廊，换一种为响亮的说法：它是中国人的景观大道。

川藏公路是连通四川成都与西藏拉萨之间汽车通行的第一条公路。在此路修通前，千百年来，中国西南部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交往枢纽就是逶迤在横断山区和西藏高原的崇山峻岭之间，一条世界上地势最高、路况最为险峻的交通驿道－－茶马古道。

川藏南线于1958年正式通车。南线从雅安起与国道108分道，向西翻越二郎山，沿途越过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上游，经雅江、理塘、巴塘过竹巴笼金沙江大桥入藏，再经芒康、左贡、邦达、八宿、然乌、波密、林芝、墨竹工卡、达孜抵拉萨。南线相对北线而言所经过的地方，多为人口相对密集的地区。沿线都为高山峡谷，风景更为秀丽，尤其是被称为西藏江南的林芝地区。但南线的通麦一带山体较为疏松，极易发生泥石流和塌方。川藏南线成都至拉萨全长2166千米，共需翻越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山2座，最高为5013米的米拉雪山，4000米以上的高山10座。

南线成都至雅安段由川西平原向盆原低丘行进，全为高速公路。雅安至康定段处于川西高原，也即青藏高原东南低缘，特别是在雅安天全县境内曾有“川藏公路第一险”之称的二郎山，地势逐步抬升，山河走势呈南北线纵向分布，公路基本是越山再沿河，再越山再沿河往西挺进。二郎山高3500米左右，隧道通行以后不再有“天险”之称，但越山后，泸定至康定间的瓦斯河一段，雨季时柏油路面常被漫涨的河水淹没和冲毁，并时有泥石流。

　　出康定即翻越山口海拔4290米的折多山。此山是地理分界线，西面为高原隆起地带，有雅砻江，右为高山峡谷地带，有大渡河。折多山是传统的藏汉分野线，此山两侧的人口分布、生产、生活状态等方面都有较显著的差别。大渡河流域在民族、文化形态等方面处于过渡地带，主要分布着有“嘉绒”之称的藏族支系。其地域往北可至四川省阿坝州的大小金川一带。

　　折多山以东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基本处于华西丰雨屏带中，植被茂密，夏季多雨，冬季多雪，地表水及河流对山体和路基的冲蚀和切割作用明显；折多山以西属亚寒带季风气候与高原大陆性气候的交揉区，气候温和偏寒，亦多降雨，缓坡为草，低谷为林，且多雪峰及高山湖泊。

　　折多山至巴塘一线海拔4000米左右，由东往西有剪子弯山、高尔寺山和海子山等平缓高山。理塘是此线重要的分路点，往北可抵新龙和甘孜，往南则抵稻城、乡城和得荣等地。宽阔平坦的理塘地处毛垭大草原，是此线平均海拔最高的县，其县城号称“世界高城”。巴塘往西逐渐进入金沙江东岸谷地，地宽而略低，是藏族传统的优良农区。但巴塘地处地质板块的吻合带，常有地震。

过竹巴笼金沙江大桥后，川藏线进入著名的南北纵向横段山脉三山三江地带。公路由此进入了长达800余公里的，呈不断上升的“漕沟状地质破碎路段”。在西藏波密至排隆间，雨季盛行时，肆虐的泥石流及山体滑坡令大地几成“蠕动状”，其威力足以使车行此地的人惊心动魄，直至翻过西藏林芝县境内的色季拉山口。此线有盘不完的山，淌不完的河。川藏线上几乎所有的天险都集中在这一段。色季拉山口后特别是林芝后，全为高等级公路，直到拉萨。

——来自百度百科

我不知道西藏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在我看的书籍逐渐多出诸如远方一类的词语时，我总会联想到西藏。那些你所不知道的远方，每个都是你向往的天涯。
或许每个男人心中都有着一个武侠梦，一个帝王梦。仗剑天涯跟指点江山的相同之处在于天下山河皆为我有，臣服女人无数。爱江山更爱美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所谓笑谈天下事，醉卧美人膝。

大学之后，我开始不知道梦想为何物。在我骑过海南走过318后，有些人说我完成了我的梦想。听得我心里直发毛。如果说把骑川藏线视作一个梦想，那所谓的梦想就太卑微了。如果不是，那我们朝思夜寐，义无反顾地往高原跑又为的是什么呢？我知道处在没有梦的大多数之间，再卑微的梦想也是伟大的。

又或许，这只不过是对生活的一种向往。因为，绳命，是剁么的回晃；绳命，是入刺的井猜。壤窝们，巩痛嘱咐碰优。开心的一小，火大的一小，壤绳命，梗葱容，壤绳命，梗评矾，壤绳命，梗回晃……

后来后来，还在从前，我就开始走了。旅程一旦开始了及停不下来了。东方之珠的霓虹灯，国境之南的海水，西域圣城的天空，还差一个北方的雪。我没想到我走的是东南西北，旅途只是在路上冥冥之中遇见我。

我一直在想，那片离天空最近的土地，我会遇见什么，我在遇见什么，我遇见了什么。不为朝圣，我并没有很虔诚的心，不为祈福，我相信很多时候的幸与不幸早已安排好了，不求路上遇见谁，只想遇见自己。当我矫情地认为我会遇见自己的时候，我发现连我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有时会盯着论坛上川藏线上的一张图片发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我的身影会偶然出现在路上。所有的偶然都存在着一定的必然性。

路上，我看过连绵不绝的雪山，恢宏大气。我看过奔腾不绝的河川，经久不息。我想，那些山川河流大抵也有着一个远方的梦,不然为何她们总是一个在安静地遥望着，一个在义无反顾地奔赴着。

我在路上并没有做多少笔记来记录一路上的风景，回广州后把路上写的为数不多的笔记给删了，我开始不喜欢流水账之类的文字。我向我的记忆索取路上的日子，如此一来，这篇我重新杜撰过的路上人人事事源于真实，却与真实无关。我知道存在记忆里的事情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之一。

从7月5号出发去成都，8号开始骑行，8月3号到拉萨，10号回广州，一直到我写完这篇文字，我才算是走完川藏线。去年环岛我每天记录，无意间写成一个攻略的形式。这篇文字不再是攻略模式，里面只有模糊的人物模糊的时间模糊的行程和模糊的故事，还有一个更模糊的我。我刻意避过写人写事，因此我可能会错过很多值得记忆的有趣的人和事。无妨，在遇见某件事情某样东西后她会不知不觉地出现，或真或假，亦真亦假，都真实，都无碍。

那么，走吧！

一·成都，快速走过

慕容雪村《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一书的描述，成都跟当前大多数城市一般，霓虹灯闪烁的那一刻起，多少人沉醉于物欲横流，多少人奋斗却依旧迷茫在路上。在时光开始慢下来的时候，他们在那种不紧不慢的生活中过得游刃有余。生活或许跟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吃得太快会浑然不知味。有各种生活，各种选择，只不过是态度问题。在拉萨邮局排队盖纪念章的人很多，你可以一丝不苟地盖每个章，也可以一盖了事。都行，没有好坏。

成都，川藏线起点。或许她承载着太多人出发到远方的梦想，或许她本身就是很多人心中一个美丽的梦，她以一种一视同仁的安静姿态出现在铁轨之后。每个城市都不会因为任何过路人的出现而为其点缀不一样的天空，她清楚地知道你不是归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我从成都的大街小巷间匆匆而过，他们所说的慢节奏生活于我无关，我只是个路人，你只是个中转站，我去的是西藏。

成都天府广场，那八卦图案的广场是我所看过的广场最有创意的一个。八卦源于中国古代对基本的宇宙生成、相应日月的地球自转(阴阳)关系、农业社会和人生哲学互相结合的观念。最原始资料来源为西周的易经。三国时诸葛亮创设八卦阵，以乱石堆成石阵，以遁甲之道生八门，变化万端，可挡十万精兵，赤壁之战得此阵以破曹军。到如今，各种八卦新闻不断。八卦文化可谓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跟上潮流。

蜀地出过很多名人，三国人物苏轼杜甫蜀山七圣等等，不胜枚举。武侯祠门口一石碑刻着三国圣地。或许洛阳跟南京建都多次，不与蜀国争圣地。

话说回来，蜀地虽不是治天下的地方，却不妨碍她成为一个囤积兵力打天下的蓄力之地。刘邦在这里敢跟霸王叫板，三国刘备凭着一个空头招牌，在蜀地壮大成为东汉末年三大巨头之一。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王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说起当今大忙人杜甫，当年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破草堂也要60大洋门票，都是名人效应啊。——谨此缅怀历史。

晋-常璩《华阳国志·蜀志》云﹕“州夺郡文学为州学，郡更于夷里桥南岸道东边起起文学，有女墙，其道西城，故锦宫也。锦工织锦，濯其中则鲜明，他江则不好，故命曰锦里也。”后即以锦里为成都之代称。西蜀最古老商业气氛最浓的一条街，现在综合了旅游区的所有特质，人多，价贵。宽窄巷子同锦里无二，不谈。

然后。再见成都。

二·叫我云哥

骑者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武侯祠作为川藏线的起点，之前没约到伴的人在武侯祠附近总能找到合适的队伍加入。8号，8点，武侯祠出来不远后陆续碰到几十人的骑行大队伍，或许是几支队伍一块的。路就那么一条路，人有成百上千人，他们像流水一般汇合全国各地的人浩浩荡荡地奔赴那神秘的西部，离天空最近的土地。同一条川藏线，同一个梦。

第一天骑行不过热身，低海拔地带，没有爬坡。一年没骑长途，感觉还是有点费劲。在人群中，那个独行的光头大叔显得鹤立鸡群，蹬得很有节奏。我们感觉此大叔必非常人也，如果不是很有经验就是很有经验，要么就是很有经验。如默默地跟着或许能让吾等菜鸟快速进入状态，找到骑长途的节奏。

后经一番交谈，愈发肯定此大叔肯定是神的级别的，贵州贵阳资深老驴。大叔说，我网名叫云中鹤，你叫我云哥吧。

霸气侧漏的名字，一听就显得非同凡响。

云哥说，这一路上我们仨就结伴走吧。

云哥说，每天骑150公里，加上休整，23天就能到了。

云哥说，我们尽量不搭车，能不搭车就不搭车。

云哥说…

……

过金鸡关隧道一路下坡到雅安马踏飞燕雕塑下。马踏飞燕其真身是东汉文物，现存于甘肃博物馆，是中国旅游标志。然而究竟是马踏飞燕还是飞马踏燕呢？

在论坛上看过不少川藏线上的照片，那些我以为是传说的风景我一一见证，原来很远并不远，在我走出去以后。

雅安有三雅，雅鱼雅雨雅女。雅鱼没吃成，雅女没吃成，倒是吃了不少雅雨。人们常说，到一个地方如果不尝一下当地著名的小吃就不算去过。我要走那么远，匆匆地，哪里都只是走马观花而已。

三·夜骑二郎山，飞夺泸定桥

出发之前我信誓旦旦地说不走夜路，坚决不走夜路。可是走夜路还是就那么发生了，并且是在第二天就轻而易举地发生了。

云哥说，我们明天早点出发，5点半起床。云哥又一次语出惊人了。当然他是神，无妨。我是人，大碍。

但是我们还是傻不拉几地调了5点半的闹钟。

雅安到新沟的上坡路开始增多，一路沿着青衣江逆流而上。不知是周边的植被较多还是怎地，青衣江水绿得可爱，处处散发出一种绿色的诱惑。几乎整天都是在树林中穿行，大量大量的负离子空气，这可是在广州一辈子也感受不到的，在这里不太可能活不长。

今天遇到金老师跟郗朋的，过康定后进行收编。金老师62岁，真是好个牛逼的老爷爷。骑着部公路车上坡不变速直冲上去，追赶莫及。后来在荣许兵站时遇到一更牛逼的老爷爷，68高龄。无论老爷子是否能全程骑完，他们那颗勇于出发的心就已经比大多数人年轻了。

想来新沟到泸定的难度不大，便一鼓作气爬二郎山。二郎山是川藏线上第一座山，现隧道已修好，不用爬到垭口。虽说2000多米海拔的山在几天之后我会不把它当一回事，然而当时爬的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峰，雅安到二郎山海拔上升1500米。到新沟之时体力下降地厉害，因此爬山一路几乎是推上去的。到二郎山隧道已过8点，下山时已是夜色雾气弥漫，能见度不高。既然上来了就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赶夜路下山。近30公里的下山路走了两个钟，手臂震得直发麻。幸而过往车辆不多。顺利到泸定跟萝卜会师已过10点。夜爬二郎山，有惊无险。也再次跟那些关心我的人表示感谢跟歉意。

我一直在想，二郎山跟二郎神有没有半毛钱关系呢。

泸定桥。门票10大洋学生半价，据说到大渡河对面进去可逃票。桥下是汹涌奔腾的大渡河。有传言说当年红军根本没有飞夺泸定桥，完全是教科书坑人。不管红军有没飞夺泸定桥，他最终击退日寇卫我山河，为表彰红军做出的贡献，就算有那么一丢丢的夸大成分也没有啥问题。

四·藏民家的酥油茶

甘孜州是四川境内的大藏区，去康定的路上我们看到第一个刻在石壁上的六字真言和第一尊彩绘石刻佛像和木桥上的风马旗。眺望康定周边的山，各种彩绘石刻佛像镶在山中石上，俨然四方保护神。不得不佩服藏族同胞的鬼斧神工。

康定，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过二郎山后开始呈现高原地貌，其实每过一个隧道后的风景都不同，一隧道一风景。

晚饭的时候云哥说，如无意外，我们六个人就一块到拉萨吧。尽管当时我心里表示怀疑，但没想到第一个离队的就是云哥。后话，不表。

康定休整半天，当地人推荐木格措景区，跑马山除了名气大就剩名气大了。其实很多地方的著名景点在当地人看来不值一提，康定的跑马山如是，三亚的天涯海角如是等。然而或许康定的声名远播的原因之一往往是那“不值一提”的跑马山。

木格措门票贵名气小回来不好吹水，远远没有纳木措来的实在，风景漂亮，西藏四大圣湖之一，中国第二大咸水湖，声名在外。不过那些叫xx措的地方风景都错不了。打定主意，想去的去，不想去的回到我们的小资旅店发发呆顺便惆怅一下，装装文艺。

小半天路程到折多塘村，住藏民家。藏民的房子都附带一个院子。几乎每家都会有一部奥拓，想来是因为这边交通不方便，管他是奥拓还是奥迪，有车就是不存在不方便了。当然打算走车震路线的还是奥迪才能方便。

一3岁大的藏族小姑娘一听到院子里响起音乐就跟着节奏起舞，有模有样。她啊爸说自学的，没人教过。我想，会不会藏族人天生就有一种舞蹈天赋呢。不少电影小说给我的印象是少数民族几乎个个能歌善舞。

虽住藏民家，晚餐也还是一般汉人吃的一般东西，末了给我们上一壶酥油茶。那玩意闻着一股奶油味，喝起来咸，感觉不是一般怪。一开始觉得这只是四川藏区，还没有真正进入西藏境内，喝到不正宗的酥油茶也正常。后来喝拉萨的酥油茶，还是感觉怪。有些事情有些东西不是我不接受新的事物，不习惯就是不习惯，就像南方人习惯米食北方人习惯面食一样，没有好坏之分，也没有应该不应该之说，习惯而已，而已，已。。

折多塘温泉。据说很脏。然而我们晚上什么也看不到，身体周边冒着温泉的热气和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如果我们白天去看到温泉脏还会泡吗？其实白天的温泉跟夜晚的温泉都是她真正真实的一面。只不过一些感官上的东西影响到我们对它的好与恶的判断而已。世事皆如此，谁又能随性。你泡，或者不泡，它就在那里，不冷不热。

五·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折多山海拔4298米，川藏线上第一座4千米以上的山。传统意义上的汉藏分界线，折多山以西式青藏高原东部，进入真正的藏区。高海拔，下雨，冷。雾气朦朦胧胧的遮住山下的康定老城，和我们走过的那些弯弯曲曲的山路。要有着朴素的生活，于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北国氏族之女
         北国之秋住家乡
         明日天寒地冻
         日短夜长
         路远马亡。

——摘自海子《枫》

距垭口15公里处俩藏族兄弟开的小卖部，小房子里坐满了骑者，哆哆嗦嗦地烤火。我想，如果不是烤了大半个小时的火，我有可能上不了山。太他妈冷了。
后一口气杀到垭口，僧人在洒写满经文的纸片，像电影《转山》里面张书豪在米拉雪山垭口是一样，伴随着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风马旗，纸片在空中高度旋转，乱舞，然后没有预知地飘落在某个地方，只有不远处的玛尼堆还安静地躺着，似乎一直在聆听雪山与天空，从未间断。

下山，天气开始放晴，又或许是我们穿越了云端。那些蓝得透明的天空开始呈现在眼前，亮瞎你我的24k硬化氪金满级雪伦万花筒狗眼。天空的蓝和树木的绿，原来生活可以如此的安宁和美丽。

折多山到新都桥这段被称为摄影家的天堂，号称摄影家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去发现美的金老师好几次都被景色所吸引而拿出大炮给她来上一发。美的风景最能打动人的往往是有故事在里面。我想，如果许多年以后，也许用不了很久，我回头看起这段路而泪流满面的话，这就是好的风景。

新都桥是个小镇，我一开始总是混淆新沟跟新都桥，雅安跟雅江。晚餐，藏餐，无非就是各种牛肉羊肉，和一股酥油茶。既然是首次吃藏餐，就记录吧。我不可能把我人生中的每个首次都记下来。但既然我说过记忆不靠谱，那就尽可能为我那不靠谱的记忆做些笔记。

六·骑车的人都很低调

新都桥开始有8，9公里的烂路，然而这只是前戏，高潮在70公里后的雅江出现，然后持续近400公里。菊花与蛋严阵待命，这不是演习，注意，这不是演习，go ！go！go！

近500公里的烂路，据说是冬天雪给冻坏的。我相信路是给压坏的，路上走的人很多是为了一个家，或者是为了人生。就跟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里说的，世上没有多少东西会比一个家或者一个人的人生更重的。我们走在318上，或许这不算长不算短的川藏线将是我们一生浓重的一笔。

9公里不到的烂路还没走完，得知云哥已经搭车走了。如果说我们六个人是一个团体的话，那么云哥无疑就是我们眼中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先离我们而去，人心散涣怎一个了得。金老师已经出现不想骑的情绪了，加之他的车子中轴出了点状况，建议我们搭车。我说能骑的骑，骑不了的搭车。高尔寺山，我就算推也要推上去。后来事实证明我还真tm是推上去的。

郗朋，炳洋，我仨人跟金老师萝卜分开，我以为他们是要搭车的，后来得知原来搭车不是你想搭，想搭就能搭。

上高尔寺山一路吃灰，过往车辆扬起的灰尘完全遮住前方的路。还有许多搭车上去的骑行者给我们的声声加油，我也想给他们竖起大拇指。骑车的人低调，搭车的人爱张扬。垭口很漂亮。随便一张相片都可以做windows xp桌面。暖暖的阳光，草地上泛黄色小花，被风吹得瑟瑟作响的风马旗，天空洁白透明的云，透明的天，远处蜀山之王贡嘎雪山还残留冬春季节的积雪（蜀山派应该就在上面），这是高尔寺山，代价是一路吃灰。

雅江是个美丽的小城，依山傍水。县城物资丰富，邮局银行酒吧应有尽有。每年七八月份，川藏线上的旅馆饮食生意几乎都是骑行者带动，可以说我算是间接地为西部开发做出贡献。

七·搭车？

这两天开始，大量的骑行者选择搭车避过川藏线上最难走的路。要么身体不舒服，要么怕车子会坏，要么怕遇上不好的天气……反正，以各种理由。

当然，上述发生的可能性在5成以上。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问题没发生的想太多无益。肯定是遇到过鬼的才害怕走夜路，我还没有遇到过，所以不人云亦云地重复那路有多难多难。既然有一半概率是遇上墨菲定理的，那必然也有一般概率遇不到。既然可以有以青春做赌注，赌一把人生之说，那也一定可以有以川藏线为赌注，赌一把青春。

在这段路，最困难的或许不是路况，是那些打算搭车过去的同伴无时不刻都在苦口婆心地动摇你骑车的信念。

云哥跟我说，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走完川藏线，现在用不着较那个劲。后面的路真的很难，不要让大家担心。末了还跟我承诺说我们最多就搭车到巴塘，后面咱一天也不搭了。

云哥当时的说法让我产生一种是我先放弃了这个队伍的错觉。

后我执意想，既然我现在就有机会为毛还要等以后的机会走，万一以后再遇上像你一样的老让我放弃的咋整，去你妈的以后，去你妈的年轻，我还不知道我过不去的路长得啥样子呢。推也要推到拉萨，死也要死在路上。你搭车我不拦你，我坚持骑也请你甭劝我？

在即将面临困难重重的日子里，一定学会对我的朋友说声加油，坚持。心理学上定义为皮革马利翁效应。传说皮格马利翁喜爱雕塑。一天，他成功塑造了一个美女的形象，爱不释手，每天以深情的眼光观赏不止。看着看着，美女竟活了。美国心理学家罗森塔尔提出人的情感和观念，会不同程度地受到别人下意识的影响。人们会不自觉地接受自己喜欢、钦佩、信任和崇拜的人的影响和暗示。当一个人获得另一个人的信任、赞美时，他便感觉获得了社会支持，从而增强了自我价值，变得自信、自尊，获得一种积极向上的动力，并尽力达到对方的期待，以避免对方失望，从而维持这种社会支持的连续性。因此，你相信一个人能行，他就真的行。

郗朋和我走接下来三天到理塘的路。彼此坚定信念。如果只是我，我不一定能够走完。我努力不让自己后悔。

在康定时云哥说了搭上我和炳洋他没后悔。感谢前几天骑行云哥对我们的照顾。就跟转山里面一样，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一个传说的塑造往往会有一牛逼的大叔带着，到适当的时候大叔会离开，然后留下的完成一个美丽的传说。

双城记写到，这是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个最坏的时代。那么这段路会有这是最美的风景这是最坏的风景。我推车17公里到相克宗村，我在135道班大通铺又挤又冷又臭，我在路上被藏民汽车撞飞。满身泥泞，像是被路狠狠地蹂躏了一番。我心里打过可耻的退堂鼓。我看到一个老爸带着他10岁左右的女儿在吃力地爬坡。我听说一个男人对他10几岁的儿子说你要嫌重就扔掉氧气袋，但到你缺氧的时候我不再管你。我听见很多很多人对我说扎西得勒。我骑到很高很高的天际云游。身体掉进地狱，眼睛进入天堂，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如仙境般的烟雾缭绕峰顶，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相信我手上身上都是被云雾包围着，被活生生的云雾笼罩着。

八·咫尺理塘归去来

理塘是世界第一高城，海拔4000米，从山上俯瞰理塘跟一盆地似的。理塘是七世达赖格桑嘉措的出生地。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一首诗歌，于是喇嘛们在理塘找到了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

跨鹤高飞意壮哉，云霄一羽雪皑皑。

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

——曾缄译

这首以绝句方式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或许跟仓央嘉措原诗多少有点出入。再怎么客观的译者在翻译诗歌小说散文时都会或多或少带着他本身的理解。村上春树作品中文译者林少华说，中国人看到的村上春树其实是他笔下的村上春树。

仓央嘉措诗歌也有翻译成现代诗形式的。现代诗和古体诗，全凭个人喜好去欣赏。我不多言。藏传佛教最牛逼的领导人是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嘉措，在内地知名度最广的却是在政治上没啥作为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这一切源于一个美丽的错误，我在《去你丫的真实——读仓央嘉措诗传》里已写过，不多说。

附我比较喜欢的仓央嘉措的一首诗，现代文形式，苗欣宇译。

雄鹰飞剩的天

容不下一只小鸟

有情众生不受任何语法的局限

诗人一哭金豆子及噼里啪啦地落满游僧的心钵

一世的承诺

使金刚钻化为水银

梦浅情深

蹚不过去的河留给来生

繁华错落有序

我被一页一页地误伤

而窥视我的人

转眼便立地成佛

你想当成情诗来读也行，当成佛教诗歌或者政治诗歌亦可。文学的理解就是你读到什么就是什么，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

长青春科尔寺就是理塘寺庙，在建。我懵懂地逛着，喝喇嘛赐予的圣水，转威严庄重的佛像，听大师们吟颂靡靡之音的梵唱。藏传佛教，忽远忽近，深久且神秘。

理塘还是在四川境内，可当地的政治气氛较为紧张。大街小巷武警防暴，拿着的可是真枪实弹。我忘了理塘有没有每家每户屋顶都插着五星红旗了，我不想谈及这表面上的和谐里面藏着不安的因素，反正，藏区必须和谐。因为，你懂的。

九·人品

意外无时无刻不在左右伴随着，有效防止意外破坏行程的方法是提前攒人品。出来理塘6公里我坐包螺丝断了，在我佩服我屁股的力气的同时我不免担忧，下来50公里菊花肯定被爆成爆米花的。

美丽的毛垭大草原，群山环抱，如海一般的草原郁郁葱葱，绿草连天，五彩的野花姹紫嫣红。和尼乡所波大叔住宿处，一哥们居然在垃圾堆里找到合适的坐包螺丝给我。真乃是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啊。呵呵～马勒戈壁。

一路上蛋疼菊紧无数，蛋疼得华丽丽地碎了满地皆是，待到菊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过茫康塌方区，拼的还是人品。有人因为不通车滞留在金沙江大桥前的竹巴笼村，进入到温泉山庄的人也被迫退回四川，也有人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改路线奔香格里拉去了。路上充满很多未知，塌方泥石流等自然灾害不在我们可预计的范围之内，能做的只有默默祈祷攒人品而已。所幸的是，人品还不错，到塌方区时刚好通车。翻觉巴山过登巴冒雨到荣许兵站，听说刚刚塌方，就在我们过了不久的地方。那些以险闻名的102塌方区排龙天险无惊无险。每一个人品好的人总要有个极差的人在身边作为衬托，我们的爆胎小王子在松多到拉萨路上仍然要顽强地再一次爆胎，以此爆胎收官作一完美的绿叶。

在我感慨人品好的同时，我还不知足地想这一路上太过顺利了。一件刻骨铭心的事绝不是安安稳稳的生活里出现的。

十·遥不可及与触手可得

海子山前，终于活着看到水泥路了。海子山垭口下山，传说90公里的上好柏油路下坡，传说抢劫高发地段。然而俩传说没一个靠谱。

那两个美丽的姊妹湖，你们是海子笔下四姐妹中的两个吗？不然何以伴随着海子一世长存？

过巴塘一口气到金沙江大桥，西藏近在咫尺。前方茫康塌方，被迫滞留。金沙江滚滚江水犹不及我沸腾的心，那些年我以为遥不可及的地方我触手可及。原来远方不是很远，走着走着就到了，可是远方还在吗？还在，在另一个地方。我们所追求的远方从来都没有固定在哪里。心之所向，远方之所在。

有时我想，那些风中猎猎作响的经幡似乎是战场中飞扬的旌旗，旨在我们胜利登上每一座山。我又想，爱上拉萨这样的一座城就必须爱上途径她的所有的山，藏区的山是有灵性的，是神圣的。

拉乌山垭口听说有藏民因一骑行者踩到经幡或玛尼堆而发生肢体冲突。我不太了解经幡跟玛尼堆对于藏民来说的确切意义，但是既然藏民如此虔诚地挂经幡垒玛尼堆，就必然存在着他们的信仰在里面。在那些升起的风马旗中，安静的玛尼堆上，你可以不理解，但不能不尊重。而今社会太过于浮躁浮夸，就是因为人没了信仰，或者说他们只心名誉财富权力，这种人内心充满着阴暗冷漠。

信仰教会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在一个全民信教的区域长大的孩子几乎天生就是一个信徒。他们没有依赖教育，天然地把自己当成一个藏传佛教教徒，这种宗教的传递方式是以一个家族或群落的方式，自然的传递。很多人崇尚金钱与权力，他们是拜物教。中国特别是内地，大多数人在不信鬼不信神，信鬼又信神的立场中徘徊。譬如他们会拜神，口中也会很虔诚地念念有词，可是摆上台的贡品马上就拿回去自己给吃了。我很难说他们是信还是不信，是真信还是假信。又或许在民间那些所有的仪式只是他们告慰祖先神灵的一种方式吧。在我没有深入了解之前还是缄默为妙。

到如美下午两点不到，权当被休整半天，只因不想连续爬两座山到登巴，当然牛逼之人必有其牛逼之处，从茫康直接杀到登巴的人便是。

觉巴山并没过4千米，它的特点在于所有的山路跟天路似的一层一层地往上走，雾气缭绕。大峡谷的风景当中，每走一步都能清楚地看到来时的路，我们的位移坐标貌似没有太大变化，只有海拔在升高。人若是经常能够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未尝不是好事，并不是前面山顶的风景才是最好的，有些风景是在走过以后才有机会看到的，所以更加不能错过。作家肖复兴说，人需要不停地回头省视自己。

十一·东达山与邦达的火烧云

荣许兵站附近的仁青罗步之家，伙食最差，不谈。我们来说波尔攻略。虽说我不太喜欢事事按照攻略，我经常在做好一切准备和一切随心的想法上犹豫不定。波尔等人所写的川藏线攻略在前段都还比较准确，随着拉萨的逼近，攻略越来越不靠谱，每个地方住宿旅店都有很多用马克笔写着骂波尔的话，让人愈发怀疑他是很多旅店的托。

东达山海拔5008米，是川藏线上第二高的山。早上出门我随身带的食物就两个鸡蛋，早餐吃的那破稀饭远远提供不了能量给我。25公里上坡我用2鸡蛋2根烟撑到垭口。饿到发晕，冷到发晕。

左贡到邦达不用爬山。似乎已经忘了不爬山是啥感觉了。那天跟云赛跑，我知道前面不远就是阳光，阳光在跑，我在跑，乌云在跑。我终究追赶不过它，被她嘲笑了一身湿。有阳光到达的地方，就有生生不息的向往……

邦达是川藏南北线的交汇点，整个镇一就一三角形围着的广场，僧多，庙少。
晚饭过后，天边出现了火烧云，大地一片赤红。我记得小学时走过一篇文章叫火烧云。

天上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彤彤的，好像是天空着了火。
　　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儿红彤彤的，一会儿金灿灿的，一会儿半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百合色。葡萄灰、梨黄、茄子紫，这些颜色天空都有，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见也没见过的颜色。
　　一会儿，天空出现一匹马，马头向南，马尾向西。马是跪着的，像等人骑上它的背，它才站起来似的。过了两三秒钟，那匹马大起来了，腿伸开了，脖子也长了，尾巴可不见了。看的人正在寻找马尾巴，那匹马变模糊了。
　　忽然又来了一条大狗。那条狗十分凶猛，在向前跑，后边似乎还跟着好几条小狗。跑着跑着，小狗不知哪里去了，大狗也不见了。
　　接着又来了一头大狮子，跟庙门前的石头狮子一模一样，也那么大，也那样蹲着，很威武很镇静地蹲着。可是一转眼就变了，再也找不着了。

——摘自萧红《火烧云》

深夜跟黄昏是最让人想入非非的时刻。日暮时分，红色大地，农夫归田，老牛终于空闲下来，懒洋洋地享受起一天最后的阳光。

我突然想起金老师给我们看过一张他比较喜欢的作品，那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在黄昏的花园里散步的背影，拄着拐杖，牵着手。镜头透过花丛，虚化了人物主体。我又想起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和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火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 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上的山上它缓缓地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流转的是岁月，恒久的是爱情。一生爱人，爱稚气未脱的清纯，爱风华正茂的青春，，更爱那铭记了岁月痕迹的容颜。黄昏才是最浪漫的，无论是风景，还是人。（ps：再次严重跑题，无怪乎高中作文老不及格。这段为凑数字，摘抄不少文字。）

十二·传说中的七十二拐

邦达到八宿要爬业拉山，下山就是传说中的怒江72弯。传闻有好事蛋疼者说他数过下山有108弯。拐弯从哪段开始起算哪里结束或许无从考究。72弯是个虚词也说不定。孙悟空会72般变化，谁又能知道那是哪72种变化。然无论是72弯还是108弯，爽过再说。

业拉山之前，山上植被郁郁葱葱，牛羊悠闲自在。业拉山之后，天还是那片透明蓝的天，山已不再是那山，那是寸草不生的险峻山石，黄沙烟气，日照怒江。如果说。业拉山之前的风景是年轻貌美的，代表青春的活力和张扬，那么这七十二弯下来的风景就是老者沧桑岁月蹉跎的斑驳的痕迹，代表的是大气与沉稳，一种荒凉的美，一种不动声色的美。

十三·诗酒趁年华

安久拉山是一座非主流的山，不同于一般爬山是连续10几20公里上坡，爬安久拉山是60几公里的起伏路。下山时居然需要踩蹬，竟然还会很吃力。总之，这是一不可理喻的上山下山。总之，这座山让我最崩溃。

垭口旁边有个不知名的湖，有人说那就是然乌湖。八宿到然乌，那天生日在路上，我骑着骑着又老了。用20年的时间忙着成长，20年的时间忙着成熟，剩下的时间忙着老去。关于旅行，很多人是在有时间的时候没钱，有钱的时候没时间，有钱有时间的时候已经没了激情。我们都走在激情消退的路上当中，我正年轻，时光正好，路还在，风景依然，为何不走。我比较喜欢苏轼的一首词《望江南》——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然乌沿着帕隆藏布江逆流而上到波密。帕隆藏布江是雅鲁藏布江的主要支流之一，发源于然乌湖。涓涓细流的小溪到奔腾万里的巨龙，在大拐弯处汇入西藏第一大河雅鲁藏布江。帕隆藏布江一边是怒涛卷霜雪，一边天堑无崖。风景出奇地好，眺望最美的冰川，雪山，穿越古老的森林，河流。

十四·西部江南

喜马拉雅山脉和念青唐古拉山脉像两条巨龙横空出世，由西向东平行伸展，在东部与横断山脉对接，形成群山环绕之势，位于中国西藏自治区东南部的林芝地区就静卧在这三大山脉的怀抱之中。有人称它是西藏的瑞士，也被称为西藏的江南。林芝藏语意思是太阳的宝座。

这里有着西藏江南之称的几个县，林芝，墨脱，据说墨脱已经有一小部分通公路。

白云永远缭绕在雪山之巅，给人遗留一种朦胧的雪山视觉。我想，天堂或者上天堂的路肯定在神圣的雪山之上，不然何以弄得那么神秘。夏季融化的雪山水在山的缝隙间流下来，注入每条河流。那些山顶上残留的雪雪终年不化，它们是在坚守着山峰最后的洁白吗？

阳光透过树林，斑驳陆离的光亮打在柏油路上，也打在我身上，像极了去年在海南五指山穿行的场景。我靠，我穿越了。

通麦是个在地图上都没有标识的小地方，长不过300米。有个川藏线十英雄纪念碑，旅店老板的小女儿说这里闹鬼。小女孩在八一镇读小学，汉藏血统。她给我们取藏名，说，你叫次仁，你叫索郎，你就叫扎西吧。但小姑娘却解释不出名字的汉语意思。次仁=长寿，索朗=福气，扎西=吉祥。

排龙天险是川藏线自康定以来的最低点，海拔不到2000，气候宜人。一边急流，一边悬崖，泥土路，如果下雨天倒应该不负其天险之称。

鲁朗是典型的高原山地草甸狭长地带，两侧青山由低往高分别由灌木丛和茂密的云杉和松树组成“鲁朗林海”；中间是整齐划一的草甸，草甸中，溪流蜿蜒，泉水潺潺，草坪上报春崐花、紫苑花、草梅花、马先蒿花等成千上万种野花怒放盛开，颇崐具林区特色的木篱笆、木板屋、木头桥及农牧民的村寨星落棋布、崐错落有秩，勾画了一幅恬静、优美的“山居图”。像极了印象中的欧洲田园风光，倒也不负中国瑞士之称。（由度娘可得）

藏民家，俩浙江姑娘提议自已动手丰衣足食，由此知道背包客传奇般的励志人生。俩姑凉一个静如处子，一个动若疯兔，典型的完美组合，一个会十八般武艺的女子，在路上和山，和水，和人随时能够发生一段故事，邂逅一段情。也祝福她们在今后的日子里都拥有看到日照梅里雪山的运气，一生长存。

色季拉山是像是一座季节分水岭。色季拉以东分布着藏东原始森林，色季拉以西则没有。在色季拉垭口，如果运气好的话能看得到南迦巴瓦山。南迦巴瓦山是喜马拉雅山脉东部最高点，海拔7782米。青藏高原的三条大山脉大体上东西走向，自北向南为昆仑山，冈底斯山，喜马拉雅山。喜马拉雅山主要高峰都在中段，以珠穆朗玛为最。东段地势相对较低，制高点为南迦巴瓦，在藏东南温暖湿润的低地区域鹤立鸡群。

色季拉下来，沿着翡翠绿的尼洋河走，是西部最美丽的地段。这里有着世界上最老的一棵树，寿命长达2000多年的林芝巨柏。这里流水温婉，小桥多情，山川白云呼应，柳条柔柔地在河面上招摇。

矫情，诗一首——

恍惚间，宛然若梦。那年江南水乡，悠悠人家，娇娇女子。人道，青瓦白墙深巷里。你也徘徊，我也徘徊。

恨如今，半生如戏。了却今生尘缘，尼洋数曲，毕竟东流。莫言，西藏虽好是他乡。快去投胎，快去投胎。

翻过色季拉山到八一，西藏第二大城市。在城市里生活久了，便向往山里的生活，最好是有一幢房子，不还房贷，快递常在，4m宽带，能叫外卖，偶尔做菜。想得真美。事实上是人们到了山区不久就开始想念城市里面的种种。说到底是我们离不开城市的生活，离不开种种羁绊。即使再怎么向往自然，村庄山区草原也只是我们生活的一个过渡。那些有着西部风景的同时拥有城市的物资便利几乎是乌托邦式的存在。在天朝的带领下，如果我们有朝一日能过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的幸福生活时，我们就能同时拥有金山和绿草。如此扯淡荒唐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十五·拉萨，拉萨

工布江达出来不远，一旅行社的一群人拿着相机给我们拍照，替我们加油。那场面像领导视察民情，像明星进场拥有一大群粉丝一般，极大地满足了我内心小小的虚荣感。我们在路上看风景，也成为别人的风景线。很多时候，我们为了身边的风景而奔波，而感动，往往忘了我们的身影才是路上最美的风景。人一生太长了，看过许多人许多事，最容易忘了自己。如果林芝的风景与内地江南过于相似而让人感觉不到其妙处所在的话，那么只要想一下这里是西藏，一切都会显得妙不可言了。路上省美疲劳时，会觉得所有风景都一个样，那么想想风景中有你，这一切又会显得意义非凡了。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断章》

战神格萨尔王力战群雄，赛马为王，禅师中流砥柱上参悟参禅，我翻越川藏线上最高最后一座山～米拉雪山。

接近拉萨，我开始犹豫起来，是一口气杀到拉萨还是慢慢享受最后的20公里。一路上披星戴月地，不就是为了能早日到拉萨吗？然而到了拉萨也就意味着川藏线的结束。结束？开始？终点？起点？我糊涂了。

忽快忽慢地，318还是把我送到了布达拉宫门前。一路上我想象无数次，我该用怎样的姿态到拉萨？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在布达拉宫前缅怀这一路？第一眼看到布达拉宫，红宫白墙，像是印在天空上似的一幅古老的画，承载无数朝圣者的朝拜，无数艺术家欣赏的目光。无论布达拉宫壮观宏伟与否，她足够感动你我。眼睛走过一瞬间的湿润，这是我的天空之城，我看到的是属于我和我的单车的王城。

十六·纳木错，情人的眼泪

纳木措是中国第二大咸水湖，西藏第一大湖。纳木措蒙古语是腾格里海，汉译天湖，世界海拔最高的湖。传说，纳木措是帝释天的女儿，念青唐古拉山的妻子。西藏的每一座山每一座胡都有一个传说，我喜欢传说。度娘如是说，纳木措虽然与念青唐古拉山恩爱，却也曾出轨与保吉山生下私生子唐拉礼杰。很是佩服人们关于神话传说的想象力。西藏的神话传说故事与内地的不太相同，倒是跟古希腊神话相似。中国神话故事里面神仙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远离人性。相反，西藏跟古希腊神话的神倒是经常做出人类的事，比如私生子，比如纳木措出轨，比如宇宙之王宙斯迷奸云之女神，太阳神阿波罗追月桂女神达芙妮不得等等。我比较喜欢古希腊的神话，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中国有些地方有女娲跟伏羲是夫妻，下半身都是蛇形，通过交尾的方式创造人类。泥土塑人太不靠谱了。既然神话是人类想象出来的，那么首先它就应该有着人的七情六欲。天蓬元帅爱恋嫦娥后被贬凡间投胎为猪，这故事说明了在天朝，谁也不可能逆天，高富帅也不行。至于七夕的浪漫神话故事，微博盛传牛郎早就跟他的牛在一起了，哪有空理会织女。盛传的原因我想大抵是当代多数人已不太相信异地恋了。

任何美丽的风景都会让我感到词穷语屈，我的语言太苍白无力了。而我也相信，辞海里没有一个词能过贴切地形容纳木措的水和天空。这不是人间的女儿，是天上的公主。纳木措蓝色的湖水像是一面镜子，把念青唐古拉山深情地倒映在水中，我相信，念青唐古拉山会一辈子守候着他美丽的妻子的，直至沧海桑田。湖水拍打着湖岸的声音，是不是想情人一般的喃喃私语呢，而情人的眼泪，是不是跟这天湖一般蓝，一般纯洁透明呢？遥望与守候，应该是一对恋人。

十七·拉萨，我不曾来过

拉萨主打旅游产业。湛蓝湛蓝的天空和湖，神秘的宗教，威猛的藏獒，来自尼泊尔缅甸等地的各种特色工艺服饰等等，和等等，都吸引了全球各地的商人游客。拉萨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自由，或许是临近十八大的缘故，政治气氛空前紧张，防爆武警到处可见，没带身份证寸步难行。一个政治气氛紧张的地方注定亦步亦趋。嗯……不谈政事。只希望中国这个无信仰人群统治的国家留下一方信仰的净土。

在这座充满诱人的阳光的圣城，我看见有人转着经筒转布达拉宫，看见有人在大昭寺磕长头，看见有人在八角街漫无目的地闲逛。有人和拉萨生活了一辈子，也有人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怀念他和拉萨的一夜有情。

拉萨的夜晚来的比内地要迟一些。夜晚像一张巨大的黑色银幕一样，把拉萨笼罩住。夜空斜，星月明，冷云淡。

我在拉萨三天，一天用来逛八廓街，一天用在纳木错，一天用来发呆。订票去西安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只留3天的时间给拉萨。我知道，我肯定不能把拉萨带走的。然而当我离开时，我突然发现我不曾到过拉萨。我没有进藏传佛教的最大宫殿布达拉宫，我没有去第一座藏传佛教寺庙雍布拉康，我没有去色拉寺听辩经，我没有看到哲蚌寺隆重的雪顿晒佛节，我没有去无边存在的桑耶寺，我没有去拉目拉措看前世今生……

我和拉萨，山水两相忘，缘来路上。

十八·归处

定风波——苏轼

原序:王定国歌儿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丽，善应对，家世住京师。定国南迁归，余问柔：广南风土应是不好？柔对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因为缀词云：

常羡人间琢玉郎，

天应乞与点酥娘。

自作清歌传皓齿，

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

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